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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 年,我感染了腦炎,這種疾病使我的大腦腫脹,失去了大部分記憶。我的希臘文知識大約是希臘文第一年學生的水平,而我的其他外語能力幾乎完全蒸發了。」

每當華勒斯博士分享到這裡,聽者都會目瞪口呆,無言以對,這似乎也是唯一自然而然的反應。喪失記憶,可以給人生帶來極大的破壞性。對於一個幾十年來兢兢業業,在聖經研究方面累積了無數的知識、洞察力、和敏感的思考能力的學者來說,更是帶來了錐心的痛苦。若是你的大量知識在一夜之間消失,還能夠堅持以教導真理為目標嗎?丹的反應卻是:絕不放棄,要像以前一樣繼續學習、繼續教導、重新學習。而認識丹的人,對此都不會感到驚訝。丹說,「我必須重新學習希臘文,就用我自己在前一年出版的教科書自學希臘文!」

每個基督徒在生活中,都應當不斷的學習和教導。我們的主歡迎我們向祂交心,把心底的任何問題向祂提問,祂希望我們和祂對話,要我們在學習的過程中享受祂,以祂為樂,最終還要差派我們入世,與世人分享我們所學到的東西(正如馬克‧貝利 [Mark Bailey] 博士在本期撰文所說)。我們不應該如死水一般停滯不前,自以為已臻化境,不求長進。我們若是落實研讀聖經,這屬靈的操練就能為我們有深度的信仰打穩根基。研讀聖經的屬靈操練包括逐章逐節從頭到尾連讀性的誦讀整本聖經 (lectio divina)、年度讀經計劃、背誦經文、和小組討論。我們找到問題的答案,同時也發現更多的問題。華勒斯博士說,「學習聖經是有風險的,因為可能引發一連串的問題!但不論我們提出什麼問題,聖經中都有解答!」

丹必須用自己寫的教材重學希臘文,但這並不是他第一次甚至是第二次挑燈夜讀的勤學希臘文。 丹他對這門語言的追求,始於他十幾歲、還是年輕基督徒之時遇到的問題。1969年1月,丹在加州阿納海姆 (Anaheim) 的一次奮興會上經歷了聖靈的恩膏,激起了想要閱讀聖經,想要向周圍所有人分享福音的熱情。他遇到來自科斯塔梅薩 (Costa Mesa) 的一個商人,這個商人向丹出售幾箱好消息聖經,讓丹可以與其他人分享,但他說了一句話,「你知道,耶穌不是上帝。」這句話讓丹百思不得其解,導致他展開追尋之旅,開始尋求答案。丹後來才知道,這個商人所說的,是異端亞流的觀點,但這種說法促使他去讀聖經,想要了解真相。他心想,「如果我打算把我的生命獻給基督,我最好確定祂是值得的。」在那整個學期裡,他每週都會把整本新約聖經讀一次。

當時,丹一心想要尋求答案:「我們怎麼知道耶穌是上帝?」但教會中的基督教領袖並沒有對他的問題作出令人滿意的答案。他最終進入了拜歐拉大學 (Biola University),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學習希臘語。他知道,要尋求答案,必須回到原始文本,於是在時任比奧拉大學語言系主任哈利‧斯都爾姿博士 (Dr. Harry Sturz)的指導下學習希臘文。丹人生中三次學習希臘文的第一次就這樣開始了。丹回憶說,「他是一位了不起的希臘學者,我經常和他談論我的問題:『聖經是否有說耶穌是神?』他告訴我,『是的,絕對有!』」因此,丹決定要認真學習希臘文,以便他能更好地理解這種信念。但是,洛杉磯車陣造成漫長的校園通勤時間,加之他尚未養成專心學習的習慣,導致他在第一年只能勉強過關。第二年的希臘文換了一位教授,從復習考試開始,丹一直在掙扎。他的教授告訴他:「年輕人,你不應該繼續學習希臘文的!」當時,丹面臨著極大的危機。他跪在宿舍裡,為自己糟糕的學習生活如何羞辱了主的名而懺悔。他心想,「如果我是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學生,和一個非基督教的教授在一起,他會怎麼看基督徒?僅僅因為我在一個基督教校園裡,並不意味著我可以隨便矇混過關,希望僥倖成功,希望擺脫失敗的後果。」在那一刻,他立志要成為一名更好的學生…..他在二年級希臘文的兩個學期都獲得了全班最高分。丹對學習希臘文的胃口大開,如饑似渴,促使他去旁聽那些沒有學分的額外課程,包括斯都爾姿博士為期一年的經文鑑別學 (textual criticism) 課程,研究不同抄本的手稿及其中用字遣詞有所差異的地方。這個領域在丹的學術生涯中一直發揮著重要的作用。

在拜歐拉大學讀書期間,丹在艾偉傳 (Joe Aldrich, 後來成為摩爾特諾馬大學聖經學院 [Multnomah School of the Bible] 院長) 牧養的教會中擔任青年事工主任。艾偉傳對丹在教會中對孩子們的服事極為讚賞,並鼓勵丹去達拉斯神學院繼續學習。在大學畢業尚未進入達拉斯神學院期間,丹知道他需要鞏固希臘文的基礎知識,特別是要加強他從未掌握過的無數不同的詞形 (forms). 他發誓要每週要學習四十個小時的希臘文,為神學院的入學考試做準備。這種密集的自學標誌著他人生中第二次學習希臘文。他在考試中取得了優異成績,得以直接就讀希臘文二年級的課程。他對學習充滿渴望,因此選修了所有的希臘文、希伯來文、和聖經研究的課程。丹於1979年完成了神學碩士學位,蒙赫納 (Harold Hoehner) 博士邀請他繼續留在達拉斯神學院任教。同年,丹開始編寫教科書,最終寫成860頁的《中級希臘文文法》(Greek Grammar Beyond the Basics, 1996)—這本書對他後來的自學有著意想不到的關聯。

儘管丹在大學和神學院深造時期熱愛經文鑑別學 (textual criticism) 和古代抄本的研究,但事實證明接觸實際的抄本是很難的。 20世紀70年代,他只能接觸到西乃抄本摹本,是四世紀的希臘文聖經抄本,為目前所發現最古老且最完整的新約手抄本。在圖書館裡,丹仔細研究了那份全尺寸的摹本,這激起了他對抄本的興趣。後來, 1987年在達拉斯神學院任教時,他帶著一個博士班去觀看附近的南方衛理公會大學 (Southern Methodist University) 收藏的約公元600年羅馬書一章的纸莎草纸。 丹和他的學生們一起學習正確的規矩:手必須是乾淨的,絕對不能碰抄本的墨水,抄本附近不允許使用筆,嚼口香糖和吃東西必須在圖書館外進行。

同年, 1987 年,丹第一次看到已自達拉斯神學院博士研究主任退休的雷歷 (Charles Ryrie) 博士的收藏。雷歷博士建立了一個巨大的原始資料圖書館,包括三本希臘文新約聖經抄本。丹回憶道,「每次我去拜訪他,他都會拿出一些令人難以置信的東西。」丹很快就看到了與抄本互動的價值;但是希臘文新約聖經抄本分散在世界各地的收藏中。一個希臘文學生除了花大錢去每個地方之外,怎麼可能有希望接觸到這些抄本?

1995年,丹開始了他的第一次海外旅行。他在劍橋大學圖書館接觸了三十多份希臘文新約聖經抄本,這印證了若想要學習經文鑑別學,了解真實的抄本的重要性不容忽視。達拉斯神學院同事哈里斯 (Hall Harris) 博士鼓勵他想辦法把這些抄本帶給達拉斯神學院的學生。哈里斯博士說:「你一定要開始想辦法。」但這些計劃會因個人挑戰而中斷。

1980年代,丹在神學院任教,並於1995年完成了達拉斯神學院的博士學位。在那段時間裡,他很快就發現他對學習和教導的熱情有過於強烈的傾向,並且很快就贏得了神學院要求最嚴格的教授之一的名聲,這也給自己帶來了極大的壓力,把自己逼得很緊,全力學習、教導、出版,甚至錯過了家庭生活中的許多重要時刻。這種認識是上帝為他的家人將要面對的危機所做的準備,包括丹自己在1997年的醫療緊急事故。

丹談到導致腦炎和病来如山倒的日子,「我真的是過度勞累,不但要教書,還要負責福音派神學協會的區域會議,承擔了無數最後一分鐘燃眉之急的任務。腦炎使人衰弱,丹在輪椅上度過了將近一年,經常出入五家醫院和梅奧診所。無論任何學習,每天都無法集中精神超過數分鐘。有好幾個月,他每天昏睡二十二個小時,甚至失去了對基本事物的記憶。他說:「我忘了我妻子的名字,甚至有好幾次忘了我自己的名字。」他原本嫺熟的法語、德語、和拉丁語都不翼而飛了,他對希伯來文和希臘文的理解退至初學者的水平。

當他能夠重新開始學習時,丹決定,是時候學習希臘文了—這是他人生中的第三次,而且這次是按照他自己寫的教科書來學習!他說:「我仍然在重新學習一切的過程中,仍然還有許多記憶是空白的。」他繼續在達拉斯神學院教授希臘文,並參與國際學術界的活動。

康復幾年後,丹發現科技已經趕上了他的願景:讓學生和學者有機會近距離接觸希臘文的新約聖經抄本。數碼成像和文字識別方面的進展打開了一扇可能性的大門,可以將所有現有的抄本數碼化,並向所有人提供在線高解析度的圖像。這個概念可以帶來前所未有的機會,對各種抄本進行比較研究。於是在2002年,利用最先進的數碼相機(像素高達500萬),丹創立了新約聖經抄本研究中心 (CSNTM, Center for the Study of New Testament Manuscripts). 他的第一個主要項目是到埃及西奈山腳下的聖凱瑟琳修道院進行為期八天的考察。在那裡,丹發現了修道院沒有意識到他們擁有的兩份抄本,這兩份抄本都藏在其他抄本中。

「在我們拍攝的抄本中,大約有15%是我們發現的抄本,」丹說。「我們原本打算將一些東西數碼化,然後我們發現了更多的東西。」其中有一個發現,可能是當團隊注意到書頁之間的扉頁或加固條,表明有一份不同的抄本被插入了。該小組還可能發現了一份重寫本(Palimpsest),有證據顯示已經寫上文字的表面被刮掉,然後再在上面重寫。新約聖經抄本研究中心 (CSNTM ) 考察中,發現的大約75份抄本出現在當前的目錄中,所有學者都使用該目錄來了解希臘文新約抄本的位置和細節。

技術的進步使新約聖經抄本研究中心 (CSNTM ) 的工作越來越精確。該團隊現在使用1.5億像素的相機,製作的每個圖像都有1GB之大。這些圖像的質量比微縮膠卷高幾百倍,而微縮膠卷是以前獲取絕大多數抄本的唯一途徑。最近,新約聖經抄本研究中心 (CSNTM ) 已經開始使用多光譜成像 (MSI, multispectral imaging), 通過全光譜範圍來拍攝抄本,顯示出以前看不到的文字。這種工作是勞動密集,十分的昂貴,但多光譜成像 (MSI) 容許研究人員能夠識別更多的重寫本、被水損壞的抄本、和抄本上其他的細節。聖經抄本研究中心以三種不同的格式和在三個地點備份抄本圖像,以確保其安全。新約聖經抄本研究中心 (CSNTM ) 網站允許訪問者查看該中心的團隊在過去20年裡所創建的圖像。丹強調,它們「對所有人都是免費的,並且永遠都是免費的」。

將如此多高質量的圖像向公眾公開,這種努力顯明了丹對學習和教導的願景。出於他自己對深入挖掘原始資料的熱情,他投入在抄本的研究中。但除了他自己的學習之旅,他總是希望與他人分享他所學到的東西。丹指出「新約聖經抄本研究中心 (CSNTM ) 催生了一代經文鑑別學家。在過去十年中獲得博士學位的所有經文鑑別學家,其中至少有四分之一來自新約聖經抄本研究中心 (CSNTM ) ,作為達拉斯神學院學生,作為我的實習生,或者作為那些通過拍攝抄本而深入參與中心的人。」2022年5月,中心召開一個重要的會議,迎來了75位世界頂級的經文鑑別學家。多虧新約聖經抄本研究中心 (CSNTM ) 的資源,所有研究聖經的學生現在都有機會能夠以更近的距離接觸原始資料。

丹回顧他學習、教導的生涯,他的學術研究、健康危機、以及新約聖經抄本研究中心的二十年服事,他看到了,是主,使所有這些事情變得更有意義。「我對語言的研究從來都不僅僅是一項學術活動」,他宣稱,「五十年來,與新約希臘文的搏鬥對我來說是一種敬拜的行為。它既是一種屬靈的操練,同時也是一種智力的操練。」


About the Contributors

Neil R. Coulter

Neil R. Coulter

Neil R. Coulter completed degrees in music performance and ethnomusicology from Wheaton College and Kent State University. He and his family lived in Papua New Guinea for twelve years, where Neil served as an ethnomusicology and arts consultant for Wycliffe Bible Translators. In 2015, he helped design and launch the PhD in World Arts at Dallas International University. He teaches doctoral courses in theory and ethnography at DIU’s Center for Excellence in World Arts. At DTS, he teaches about art, literature, film, and theology, and he is senior writer and editor of DTS Magazine. Neil is married to Joyce, and they have three sons.